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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毒神的四个弟子，俱都身披重孝，跪在众人之前，但除了姬无炎之外，其他三人都只磕了三个头就站了起来，往旁边一站，身后同样站过去许多人，彼此对峙，而无数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望着灵堂里那个棺材前面的供桌上，摆放着的一个绿色小盒，上面写着四字──

    万毒神印。

    正是万毒门自古以来门主才能拥有的印信。

    供桌上摆放着水果三牲，桌子前方地面上是个铜盆，燃着火焰，姬无炎磕完头后，和三个师兄不同，默默跪到一旁，拿过纸钱一张张放入铜盆，烧给死者。而他的三位师兄都没有正眼看他，反正无论哪个人最终做了门主，这个废人也逃不过被毒死的命运。

    他们的注意力，更多的还是在那个小盒之上。

    一脸横肉、面目表情凶狠的范雄忽地冷哼一声，走上一步，向那供桌走去，但早有防备的程无牙和段如山几乎同时都闪了出来，段如山冷笑道：“大师兄，师父头七尚未过完，你想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范雄双眼一瞪，面上凶光闪现，道：“我是大师兄，这位子当然要由我继承。”

    程无牙呸了一声，道：“你从哪里看来说，这个位置就是大师兄坐了？”

    段如山也讥笑道：“你是想说长幼规矩罢，真要说规矩的话，师父临终也是传位给小师弟，哪里轮得到你？”

    范雄眼中凶光闪闪，霍地回头向姬无炎看去，姬无炎头也不抬，说话声音听起来仍是中气不足，咳嗽一声，颤巍巍地道：“三位师兄，你们刚回来……咳、咳咳……的时候，我已经立刻将印信交了出来，并说明了我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。你们……咳咳……你们入门比我早，人望比我高，自然便该你们坐这个位子，师父年纪大了，想来是走的时候有些糊涂，所以才胡乱说的。究竟谁坐这个位置，你们决定好了，就别把我扯进去了罢。”

    他说话语气之中，低沉颤抖，似乎还有些心虚害怕的感觉，哪里还有从前深沉嚣张的样子。范雄冷笑一声，不屑地转过头来，再不看他一眼，道：“那你们究竟打算怎样？”

    段如山嘿嘿冷笑，道：“不用多说了，还是和我们约定的一样，师父头七先过，让他老人家走好之后，我们明日再在这灵堂之上决定到底是谁坐上这个位置！”

    范雄狠狠瞪了段如山和程无牙一眼，而他的两个师弟看他的眼色也不会善意到哪里去。片刻之后，范雄霍地转身，大步走出灵堂，一大堆的人随即跟着他身后也走了出去。程无牙和段如山随后也都带着人马走了出去，灵堂之上，很快只留下姬无炎一个人默默跪在地上守护着灵柩。

    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，姬无炎手中的一叠纸钱都放到铜盆中烧的干净了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，白绫之下的他的眼睛，漠然而没有光彩。

    “师父……”他的声音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，“师父啊！你看到了么，这些人就是你的徒弟、你的手下啊……”

    姬无炎冷漠的嘴角，慢慢泛上一丝冷笑，冰冷而不带有丝毫感情。

    李哲点头道：“禀报大师，经过这段日子以来我们多方派出同道去南方查探，现这次兽妖大劫祸害如此惨烈，原因主要有三。其一：寻常兽妖怪物多半看去乃是猛兽变异而来，虽然我们不知究竟是何异变，但这些怪物的确比原先那些猛兽原身变得更加凶猛，也更加残忍，普通人决计无法抵抗；其二，这一次从南方出来的妖兽异族，数目上竟然不计其数，我们派出的弟子多次在天空看到无数妖兽蜂拥而来，数目至少过上万，在这等情况下，任你再高的道行只怕也无济于事；其三，在这些普通兽妖之中，似乎还有数目不详的特殊妖兽，这些妖兽与普通怪物截然不同，妖法高强，尤胜过许多修道中人，而且时至今日为止，谁都没见过传说中那个‘兽妖神’，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物，但看他能*纵这无数妖物，只怕也是个极端棘手的人物！”

    普泓上人白眉紧紧皱起，他身后的普济寺一众僧人也是面面相觑，这一次兽妖大劫，情况之恶劣显然前所未见，看李哲说话时的神情和琼天派、华西派等人物凝重的表情，显然众人也心情沉重。

    大殿上暂时陷入了一片沉默，半晌，熊天正长长吐了一口气，笑道：“这些怪物若是不厉害，又怎么会是千古大劫呢！反正事已至此，多想无用，不如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到底如何抵挡这些妖孽罢。”

    青玄真人点头道：“熊掌门说的甚是，这样吧！我那里面还有老夫收藏多年的一些劣茶，请二位到内堂品尝，我们边喝边说。”

    普泓上人和熊天正都会意站起，互相向门下交待了几句，便随着青玄真人走进内堂，三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一走，玉清殿上的气氛便慢慢松弛了下来，容云鹤、袁昊、李哲等与普济寺的明空、明海都是旧识，当下都走到一起谈话。趁着这难得时候，容云鹤便提议带着明空、明海好好看看天虚峰的景色，明空等人欣然答应，而李哲等也正好无事，便跟着一起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时节已经是夏季时候，人间气候已经渐渐炎热，但在这高耸入云的天虚峰上，却依然凉爽无比。走到峰顶远处的一处有栏杆的悬崖上，凭栏远眺，只见云海茫茫，青天在上，让人不禁有出世之心。

    明空赞叹道：“早就听说琼天山人间仙境，十年前来过一次已经让贫僧大开眼界，今日再见，还是如此壮观，动人心魄，真是人间奇景啊！”

    容云鹤笑道：“明空师兄又客气了，要说景色，你们须弥山普济寺的‘无字玉壁’和‘须弥道、芥子山’，不更是名动天下的地方？”

    明空微笑道：“那些都是小景，如何比得上琼天这般壮观景象。”他眼角余光转动，忽然现站在身后的李哲、唐雨柔二人。唐雨柔还没什么，李哲脸上却似有几分不服，只是毕竟不是当年，他如今也多了几分涵养，没有表达出来而已。

    明空心思慎密，脸上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，自然而然便接下去道：“不过真要说这些景色的话，我以为普天之下，也只有李师兄华西派那里的玄火燃天可以相提并论了罢。对不对，李师兄？”

    李哲一怔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，但口中仍然谦谢道：“明空师兄过奖了，华西派小小地方，又地处偏僻，不敢和中土风物相比。”

    容云鹤眼中大有深意，看了明空一眼，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，随即笑道：“好了，好了，大家也不用夸来夸去了，反正每一处地方都有各自景色，人间浩土如此广袤，不知我们是否能够在有生之年全部见识到呢？”

    众人一时都有感触，齐声道：“正是。”说着一起哈哈大笑出来。

    众人谈笑了一会，李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，慢慢走到容云鹤身边，趁无人注意的时候，低声道：“容师兄，请问一下。”

    容云鹤一怔，道：“李师兄，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李哲犹豫了片刻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，道：“这个……这些日子，特别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，怎么都没有见到水宗的夏紫凝夏师妹出现啊？”

    容云鹤脸色微变，看了李哲一眼，低声道：“李师兄，夏师妹因为当日在玉清殿上当众顶撞我恩师青玄掌门，现在已被责令在水宗望月台反省思过，到今天已经有好几日了。”

    李哲口中“啊”了一声，神情复杂，似难过，又似几分羞愧气恼，半晌后却又是叹息一声，向着容云鹤苦笑一声，道：“多谢容师兄告知，在下感激不尽，稍后我会恳求家师，看是不是请他老人家从旁劝说青玄师伯几句，唉，也算是尽我一份心力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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